长这么大,没断过做梦;有好梦,也有噩梦;奇怪的是,好梦都不记得了,能记着的都是不好的,特别是那些还没做完就吓醒了的;更奇怪的是,梦也会重复,或者是大同小异地重复。算来重复得最多的有三个:
第一个是小时候常做的:找厕所。无论那之前是在哪个梦乡里,忽然就要上厕所。急得到处找:穿过大街小巷,田野山洼,就是找不着。或者好不容易找着了,正要方便,忽然发现不对,厕所怎么变成了自己的床?这样折腾了N次,最后终于醒来,庆幸自己没有真的在梦里找到…
第二个是上大学以后常做的:临考试了,忽然发现没有做准备。怎么回事?老师说要考试了吗?完全没有印象啊!拿到卷子,怎么一道题也看不懂?“完了,这下当掉了!”急醒了,却还半梦着,糊里糊涂地在想考题。几分钟过后,才明白那只是梦幻世界的虚拟考试,庆幸之余又着实好笑。这是考试“烤糊了”拉下的后遗症,直到如今也还时不时地温习…
第三个是外婆过世后常做的: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外婆在骂我。骂的话语含混不清,只记得她指着我的脸,骂得我不知怎么办。醒来以后黯然神伤,脸上挂着温热的泪。
我从小是亲爱的外婆带大的;因为没有父亲,一直被她格外地宠着。外婆的家是我温暖的窝,为我遮去了风吹雨打。她从没对我说过重话,更别说骂了。我出国那年,外婆已经七十多岁。告别时,她捉着我的手,看着比她高出一截的我说:“等你下次回来,外婆不知道还见不见得到了!”
谁知那一别竟是永诀。冬天的一场重感冒转成了肺炎,她老人家不治而逝。我收到母亲寄到美国的信时,外婆的后事已经料理好了。她老人家生前最疼爱的外孙女,却隔着千重水、万重山,没能送她一程,情何以堪?
那以后,我就常梦见外婆骂我。尽管理智上知道她不会怪罪我,可潜意识中一定有着深深的内疚,让我的梦魂不安。
外婆去世多年后,我终于回国探亲,去给她老人家扫墓。母亲陪我带着孩子们,在外婆的墓前放上一束花。母亲断断续续地告诉外婆,我们去看她老人家了。我在坟前长跪不起,泪流满面,默默地念着:原谅我,外婆!
从那时起,我再也没有梦见过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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