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在焉

我从小就有“心不在焉”的毛病,常常会“思想开小差”。

有一次上学,外婆让我把一封信寄掉。上学的路上就有一个绿色的大信筒,我把信从收信的口子塞进去,接着走我的路。忽听后面有人叫,一回头,是几个行人告诉我那个邮筒已经取消了。我回去一看,果然如此,信筒的肚子敞开着,我的信歪歪斜斜地躺在中间。人人都看到了,就我视而不见。

上中学时,中午回家吃饭。女孩子们都是成群结队,一路叽叽喳喳地说笑。我和伙伴们一起走着,看也不看前面是什么 —— 忽然对上了一个自行车的轮子。脚停了下来,身子却止不住,背着书包从轮子上越过,顺势一个前滚翻再站起来。虽然毫发无损,却让伙伴们笑了半天,说我不长眼。

进了公司,常常下班时想不起来早上把车停哪儿了。不过还有比我更心不在焉的人:我的技术主管。他不但忘了车的位置,连车停在哪个停车场都忘了。有一次下雨,我开车载着他,从一个停车场转到另一个,他手里拿着遥控器不停地按,最后终于听到一声喇叭回应,这才结束了“寻车记”。部门的秘书开玩笑,说我们有“博士综合症”;说念了博士学位的,这些事上都有点“弱智”。


几年前有一天,家里来亲戚。他从德州租了车,大老远地开过来,在我家歇脚,车就停在车库外面的私家车道上。我第二天早晨上班,看也没看就倒车出车库,不偏不倚地撞到他的车门上,理赔麻烦不说,这样待客也太不好意思了!

人到中年,“心不在焉”又和“健忘”交上了好朋友。

前阵子下雨,有天下班时换了球鞋,到家才发现两只鞋不一样:一只是走路鞋,另一只是运动鞋。幸好两只都是黑色的,天也暗,大概没人看见。第二天上班,想了一会儿,还是穿着一样一只的鞋出了门。从停车场走到办公室的几分钟,生怕别人注意我的脚,见人就送上微笑,让人家看我的脸。

又过了一天,下班回家换衣服,发现只戴着一只耳环。我到处找:地上,换下的衣服里,都没有;只好说“不找它就出来了”,不找了。把戴着的一只耳环卸下来,放到盒子里,才看到它的“另一半”好好地躺在里面 。回想那天一直戴着一只耳环,还开了会,也没人说啥。人家别以为我这是赶什么“新潮”吧?

我先生和我是半斤对八两。孩子们小的时候,我们全家出去买东西,常常是轮到付款的时候,先生才发现他没带皮夹。当然有我作后盾,这不是问题;我付账。一次又一次以后,孩子们得出的结论是:“妈妈比爸爸有钱。”

因为他常忘事,我建议他不要太依靠记性,拿张纸写下来吧。他说写下来了,可是忘了纸条放哪儿了,两个人都哭笑不得。

大儿子继承了我们的“心不在焉”,还加上“无厘头”。 上大学以前,常常是作业做好了往书包里一塞;该交作业了却找不到,只好当堂再做一遍交上去。一个学期中,这样的事有几十次。我开他玩笑,说是不是做过的作业都背下来了?这样学习记得更牢吧?

和哥哥相比,小儿子简直是另一个星球来的。事事都自己安排得有条有理,极少忘记;让我这当妈的少操许多心,暗地里感谢上帝的公平:有一个磨人的,就有一个省事的来补偿。前几天见到一个朋友,说她的两个孩子,老大爱忘事,老二不忘事,我不禁莞尔。

反过来想想,咱凡夫俗子,脑门就只那么大;样样都上心做不到,退而求其次,有选择地“心不在焉”吧。只要不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也就满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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