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阿拉斯加(12):学院深锁

轮游的最后一天,安排的是一场重头戏:学院峡(College Fjord)。
1899年, 美国铁路大王爱德华.哈里曼(Edward Harriman)因为健康不佳,接受医生的建议去度假。不过此人无论干什么都是惊天动地的,这次选择去阿拉斯加打猎,还别出心裁地邀请了几十个学者与他同行,其中有科学家、摄影师、画家、和作家。一群人乘船来到学院峡,惊喜地看到两岸一个接一个排列着的冰川,蔚为壮观。学者中有两位是美国东岸常春藤大学毕业的,谈笑间“指点江山”,把美国东部“藤校”的名字派给了冰川:北岸的是男校,南岸的是女校;哈佛,耶鲁,韦斯利,这条海峡也就被叫做“学院峡”。不过,他们有意“漏掉了”普林斯顿大学。
遗憾的是我们的运气不够好,那一日天公不作美,学院峡被浓雾深锁,不肯露出真面目。当年学者们“大阅冰”的情景,我们只能想象了。

天降冰河
“哈佛”不辱其名,果然宏大:



船上的专业摄影师们,坐着救生艇绕船一周,挥动“大手”,为游客们拍照片。

出了学院峡,船进“威廉王子海峡”。这里是海洋动物的聚集地;除了鲸鱼,还有海豚、海狮、海獭。我只顾拍照片,事后再看,有些还真辨认不出是什么“怪物”。
你看这像不像猪头?
这至少是三头鲸鱼
这是鲸鱼吗?
撒大网捕大鱼
“等等我!”
山外有山
当晚,游客们收拾好大件行李,放在门外,到11点就已经全部搬走。隔夜凌晨,船在终点港威提亚(Whittier)抛锚,为一个星期的轮游画上了句点。
人去船空,游泳池也盖上了纱罩;船员们在作最后的清扫。



游客们有的乘火车,有的乘汽车,继续下一段行程。


美丽的阿拉斯加(11):听雷百丈冰


日一早,船到期待已久的冰川海湾国家公园(Glacier Bay National Park)。我们穿上滑雪衫,到第十层船头的甲板上等着。
平静的海水,在晨光里反射出清晰的线条。海面上飘着一层淡蓝的雾霭;雾的上面,是重叠的云,薄的像轻纱,厚的像棉絮,半遮半掩地缭绕着黛色的群山。空气纯净、冰凉,吸一口就会让你神清气爽。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我们的船在缓缓地前行。

从阿拉斯加内航道通往冰川海湾,要经过一条几十里的海峡。每天来这里的游轮,按事先排好的顺序开进去观赏。我们的船跟在“挪威游轮”后面。这条花花绿绿的船,一路上都和我们作伴;想来上面的游人们,那天一定没睡成早觉。

 

冰川海湾公园里有雪山、冰原、森林和湖泊,我们从海上能看到的只是其中的一角。船驶进国家公园的水域,有两位工作人员上船来给我们作讲解。她们常年在这里接待各地的游船,保护公园的环境,兼做导游。
上午十点,山顶上开始开始露出一块块蓝天,像是冰雪女神的面纱被揭开一角,露出她的一双慧眼,一缕长发,一袖青衫。



船进海湾,熄了火停在巨大的冰川面前。举目四望,天地之间这一片壮观的景象,难以用语言来描述。我的胸膛扩张着,喉咙口被热热的一团堵住,双眼湿润、模糊了。不是“念天地之悠悠,独怅然而涕下”的那种悲凉,而是感叹这大自然时间与空间的永恒、伟大与不可衡量,感叹人类的渺小,生命的短暂,兴衰的微不足道。









站在甲板上的人们,像我一样惊叹不已,用手中的相机、摄像机,记下了这 “只应天上有”的奇景。讲解员开玩笑说,等各位的电池用完了,也许可以静下心来,聆听冰的声音。
细细看去,眼前这几百米高的冰墙,裂成了无数的冰柱,歪歪斜斜,重重叠叠。和海水相接的冰化成了凹陷,抽去了它的支撑。而冰川,正用不可觉察的速度和排山倒海的力量缓慢地下移;每时每刻,冰块间微妙的平衡都有可能被打破。
在寂静中,东一声、西一声的冰裂,像短暂的炸雷;没有闪电预警,也找不到它们的出处。忽然,一连串的炸雷,把我的镜头带到了冰墙的左侧;接着是一阵轰然巨响,像初春的惊雷滚动,震荡着海面。大大小小的冰块凌空而下,激起爆炸般的烟云。
烟消云散以后,海水恢复了平静。冰墙上少了一块冰柱;不过,更多的冰柱将会形成;明天,明年,下个世纪,层出不穷。落下来的冰,化成水,变成云,落成雨,结成冰周而复始。也许,明年的冰川会有消长;也许,下世纪的地球会进入冰川期;我不会看到了。然而,我由衷地祝愿人类的子孙后代能与冰川共存。










下午两点多,船掉头开向内航道。一条汽艇接走了国家公园的讲解员,不过那天的精彩还远没有结束。这一路的海域,是鲸鱼聚集的地方,凯西接着为我们介绍。

这里是冰川溶化的淡水和太平洋海水相接的地方,海水从碧玉色到深蓝,绘出了一幅绚丽的图画。


鲸鱼在这里扎堆,水里一定有成群的小鱼。


 



沉浸在这样的山水中,心中没有杂念,没有烦恼;有的是感动和谦卑。

夜里,我梦见自己是一只海鸥,飞越白雪皑皑的群山,穿过U形的山谷,歇在那片冰川的脚下,静静地听着它的呼吸,等待天边的第一线曙光。

美丽的阿拉斯加(10):迷途杜威湖

斯加维一面临江,三面环山。山上的冰雪溶化出清澈的水,聚成溪流,落下瀑布,注入山中大大小小的湖泊,杜威湖就是其中的一个。她的水,用粗粗的管道引下山,是斯加维的淡水源。
从白关回来已是午后。除了晓波的先生回船上去做学问,我们一行人接着去杜威湖远足。问讯处的小伙子告诉我们,杜威湖不远,上山下山,绕着湖兜一圈,来回差不多两个小时,正合我们的时间表。
从斯加维第二街走几百米,就到了上山的小路。远足的有本地人,也有游船上下来的,路上我们遇到了在船上表演的钢琴师,小伙子说他是第一次来斯加维,下船走走。船上的工作人员每到一地,和我们一样可以上岸去玩,只是他们要比我们早半个小时回船报到。而且他们并不是总走同样的航线;把我们送到终点,他们就会集体调换到游轮公司的其它航线上,也许在加勒比海,也许在北欧,也许在夏威夷 对无家无口的年轻人来说,这倒是“半工半游”的好机会。
 

不喜平路喜登攀
我们沿着铺满柔软落叶的林间小道,穿过长满青苔的岩石,走走看看,说说笑笑地上了山。约莫四十分钟以后,幽暗的林子豁然开朗,露出一片荡漾的碧水。



湖边开着野花,红的,黄的,蓝的,紫的;没人照管,自生自灭;春天破雪而出,秋天结实而亡,“一岁一枯荣”。我惊叹它们顽强的生命力:在这严酷的自然环境中,它们不但生存下来,而且把土壤里的化学物质化为鲜艳的色彩,装点这滋润它的湖水。



 


回程时,我们沿着湖边走。小路狭窄而陡峭,常常要手脚并用。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路边的景色陌生起来。树越来越密,路也越来越难辨认,我们怀疑是不是转错了方向。过了这条溪流,更是越走越不像,只好又折回去。显然,我们迷路了。 

那会儿已经超过了原计划的时间,得尽快找到回去的路,不然有可能会误了船。正在着急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中年人,带着一条狗,看样子是本地的,我们赶紧向他问路。他说前面不远的三岔口向左转,再走一段就能上“大路”了,我这才松了口气。
左转,又下坡上坡走了好一会,没看到“大路”,却到了悬崖边。眼看着游船就在山崖下,恨不得有个降落伞飞下去落到船上。

希望有个降落伞
 几个人“悬崖勒马”,原路退回到刚才左转的地方,想着指路人说的大概不是这个三岔口;是不是下一个左转?
忘了是什么人说过,指路是需要技术的。有一种人指路,仔仔细细,清清楚楚,你按他说的走,绝对不会误入歧途;另一种人,大差不差地给人指路,反而让人更迷糊。我自知属于这第二种;不过这时候,我对自己说:以后如果给人指路,一定要先勘察一遍,不要把人指到爪哇国去。
我们又接着走了一阵,再左转。虽然没见“大路”,小路却宽了一些。这时已近黄昏,暮色渐深。我心里直打鼓,脸上只能强作镇静。在孩子们面前,我可不能慌。就是遇见熊,也还要沉着应付才行。好在人多,应该不会有大事。
那一段路,像是走了好久。前面又是一个三岔口,远远地,居然看到了路牌!我冲到前面,看到路牌上写着“斯加维”,真像“找着了救星”!


 这下真正上了“大路”,大家跑着跳着下了山,在路口留下一张合影,纪念这次迷路的经历。看看表,预计两个小时的远足,花了四个多小时。
又看到了我们的船,很亲切,很安心。


起锚了。游船载着我们离开了难忘的斯加维。远处,是依依的群山,在夕阳的余辉里渐渐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