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游:大水漓江


第四天:多云到晴。我们终于上了桂林到阳朔的船,一路顺水下漓江。
这一段航程,是我盼望已久的。从网上看到漓江春景的照片,那清澈、平静的水面,像镜子一样倒映着翠绿的山峰,细细长长的竹筏上,站着撑篙的渔人和他的鱼鹰,让人爱得眼睛都挪不开。置身于这样的山水之间,定是天底下第一件爽心悦目的事!
谁知这满腹的期盼,却被漓江上游连日的大雨给浇灭了。清澈变成了浑浊,绿水变成了黄河;虽然沿途的山峰依然秀丽,却因少了它们的另一半而花容失色,令人好不遗憾!
不过,比起前几天不得不放弃这段旅程的游客来,我们又算是幸运的了。不看水,总还能抬头看山,而且那是什么样的山!像婴儿的手指,像少女的乳峰,像墨客的笔架,像壮士的盔甲,一座座拔地而起,随情恣意,它们是怎么“长”成这样的?
因为水大,江中小小的绿洲都没入水中,只露出半截高的树木。漓江两岸,是一片片浓密的凤尾竹,据说那是1960年代,按周恩来总理的建议栽种的。记得文革中有一首歌唱到凤尾竹,属于那时屈指可数的好听的曲子。因为那曲调的婉转,我一直把凤尾竹想象得细而长而弯。如今真的见到它:一丛丛,一蓬蓬,柔而有骨,用来比喻美人的腰肢是再合适不过了。
为了把积压了几天的客人运到阳朔,旅游公司调动了大批的船,搅得江面倒影全没了。拍出来的照片,都留下了黄黄的水色,让我心有不甘。挑了一张转成黑白的,水不黄了,可是山也不青了,失去了生气,不如彩色的原版。对比一下:


午饭在船上供应,除了份内的盒饭,也可以另买河鲜。江面上间或可见穿梭的小船,是渔民们在给游船送去新鲜的鱼虾。这能干的女人,独自操作着小船运送鱼虾,在我们的船前急急地驶过:








有名的“九马画山”石,你能看出上面“画”了几匹马?


这里的民居,有徽州建筑的特色,据说是古代徽州的移民带来的。山坡上有农民的田地,种起来一定很辛苦。






迤逦的凤尾竹:






当地人说,只要上游三天不下雨,漓江就会恢复她的澄清。假如没有时间的限制,我愿等!等它的清纯,等它的平静,等它的晨雾,等它的月夜
等得起,那是最奢侈的旅游。

教育视点:假如有了新瓶…


“新瓶装旧酒”,这是鲁迅先生用过的比喻。他的原意是,新的形式可能包含着旧的内容;好比换汤不换药,遮人耳目而已。
前两篇“教育视点”的拙文发出以后,有不少朋友在评论中指出体制的缺失。我同意这些朋友的意见,不过我也认为,任何制度都是人建立的;制度要靠人去改进,更要靠人去维持和运作。体制的改变,离不开人的观念的改变。没有观念的改变,新的体制不但不能发挥作用,而且很快就会蜕变,逃不脱“新瓶装旧酒”的命运。
撇开如何建立新体制不谈,咱们不妨假设,N年以后,国家和教育都有了更好的体制。问题是:我们的观念能够支持新的体制吗?
比如说,在新的体制里,学校由纳税人直接监管。作为纳税人的我们,用什么标准去评判学校领导的优劣、衡量学生的成功、教师的水平?我们如何选择校长?愿意花多少税款去办教育?如何监督学校的运行?会给教师讲课多大的自由度?会允许学校对学生作什么样的惩罚和奖励?
假设在新的体制里,高考不再是“独木桥”。作为家长的我们,有什么样的价值观?能不能尊重孩子?如何培养他们的独立和自信?会教育孩子学什么、怎样学、做什么样的人?分数不再是第一,那么,什么是重要的?又该如何培养孩子?简言之,我们如何做父母?
假设在新的体制里,学校不再有“升学率”的压力。身为教师的我们,会如何对待学生?我们能不能发现孩子的特长、因材施教?我们如何选择教材、课题,让孩子们有学习的兴趣?我们如何尊重学生,培养他们成为有自尊和高尚品格的人?
假设在新的体制里,社会对下一代的教育成长有更大的责任。作为社会一员的我们,肯不肯贡献自己的时间、精力和钱财,让孩子们到我们工作的场所去实习、教他们学习实际的知识、帮他们了解我们的职场、给他们的球队做教练、带他们参加慈善活动,等等等等,而且是对不相识的、别人家的孩子?
更重要的是,任何好制度的运行,都需要以社会公德为基础。假如没有公民的人格、尊严、自信心、诚信做基础,还有什么好制度能够持久地运行呢?我们历史上“新瓶装旧酒”的例子是太多了!
酿“新酒”需要时间。现代意义上的计算机在1940年代就发明了。可是它的大规模应用却在几十年以后。互联网的发明在1960年代,而直到一代人以后才有全面的推广。为什么呢?因为人的观念改变得没那么快。新技术的创新者往往是年轻人,而新技术的推广者却往往是中年人。年轻人接受了新理念、新技术,当他们到了中年,成长为各行各业的领导者和中坚力量时,才有那个能量推动潮流,改变行业。
科学技术上的进步是如此,社会的进步也是如此。所以观念、文化的变革,不能落后于体制的变革,而应该超前。这可不是我的观点,智慧的前辈们早就说过了。
朋友们,在打造“新瓶”的同时,让我们开始酿“新酒”,从改变我们的观念做起,为孩子们铺路。也许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一代人、两代人、三代人的努力。但我相信“新瓶”是会有的,“新酒”也是会有的!

桂林游:七色芦笛


第三天大早,雨停了,太阳像捉迷藏似的忽隐忽现。按计划,我们要乘船去阳朔。一切准备就绪,却接到旅游公司的电话,说漓江水位超过了警戒线,所有的游船都停了航;什么时候恢复还不知道。
好在我们可以等。既然不能“玩水”,那就去“游山”吧。桂林周边的岩洞多多,都从广告册子上向我们招手。芦笛岩,七星岩,冠岩,…各有各的特色;最终选了芦笛岩。它在1200年前的唐代就被人发现了,可算是溶洞的经典。就像去北京一定要去长城,来桂林不去芦笛岩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我看过一些不同的溶洞,包括号称世界最长的猛犸溶洞(Mammoth Cave,美国肯塔基州)和挂满仍在生长的紫水晶的卢瑞溶洞(Luray Caverns,美国佛吉尼亚州)。有趣的是,中、外在如何展示溶洞上有很大的不同。
一般来说,美国的溶洞里尽量用接近自然的照明光,以显示岩石的本色,好比素面朝天、不加修饰的农家闺女;而中国的溶洞,则大都用多色彩光来营造缤纷的景象,像是浓妆重彩、衣着鲜艳的京剧花旦。一个是写实主义,另一个是浪漫主义,哪一种效果好呢?大概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萝卜青菜,各人各爱吧。我想,用彩光更能显示想象出的一些形象,更有戏剧性,但是对灯光设计的艺术性也要求更高。况且每一处的景色都要根据那里的岩石形状来定,别需匠心,不能千篇一律。配色也很重要,比如大红配大绿未免太乡气,而且有眼花缭乱的感觉;配得恰到好处并非易事。
芦笛岩的灯光配色给我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尤其是那些以蓝色为主调的场景,比较柔和。随着导游的讲解,不同的灯依次亮起来,然后又熄灭了。咱拍照片的速度跟不上导游的讲解,拍着拍着就黑了。好在我们是“散客”,不必跟着大部队赶路;原地等下一拨的游客过来,就又可以拍一轮照片。
咱不是行家;这里用自己看着是否“顺眼”为标准,贴几张照片让大家评头品足:
沿着走道是浅浅的地下湖,让游人置身于梦幻之中:

向下游的金鱼唯妙唯俏,尽显彩色灯光的妙用:

倒挂的莲花座,全靠灯光来定义:

数丈高的石幔,打上大红的色彩,像舞台的帷幕,很有戏剧性:

蓝色的主调,柔和养眼:

顶天立地的“龙柱”,像是雕满了故事的图腾:

如果打成深深浅浅的绿色,也许更像桂林的山水?



这倒是接近原色的,更利于欣赏钟乳石的质地:

这样的大红大绿,看多了必定视觉疲劳;还好绿色用得简约,不至于眼花缭乱:

结束以前,有雄狮送客;假如是单色,就不太容易看出形状了:

出了溶洞,是洗净铅华的青山绿水:



附:贴两张美国溶洞的照片作对比:

猛犸溶洞一景(转自互联网)



卢瑞溶洞一景(转自互联网)


(待续)


桂林游: “不宜出行” 、雨中三山


阳朔晨雾


“不宜出行” 

每年回国,都争取玩一个地方;今年的是桂林-阳朔,计划在六月底到七月初。
“会不会太热?”咱如今是“北方人”,怕热。
“不会,桂林是秋老虎,六、七月没那么热。” 一位广西的博友告诉我。
我于是放心地定了行程,买了机票。
那天正好在网上读到一篇带“黄历”的博文,好奇之下我把启程的日子打进去,却跳出来个“不宜出行”;再看接下去的日子,也是“不宜”的居多。不过我向来不信这类“预警”,一笑了之。
出发的日子,我和先生、小儿子早早地到了机场。过完安检,还有时间上会儿网,其间换了一次登机口。两小时后,飞机降落在桂林。瞧,一切顺利,谁说“不宜出行”?
飞机停稳,大家起身拿头上的随身行李。我先生忽然问:“相机包呢?”
相机包?出门的时候肯定拿了呀,到哪儿去了?我们面面相觑,脑子里飞快地回放着上飞机以前的镜头。糟了,是拉在南京机场候机室了!那包里有我们全部的摄影摄像的家什,可不能丢!
从空姐那里拿到了机场问讯处的电话号码,拨通说了缘由。
“你们在哪儿丢的?”
“登机口外面的候机室。”
“肯定吗?”
“肯定。”
“我们查一下。” 屏住呼吸等着。
几分钟以后来了回答:找到了,是机场安检交到失物招领处的。原来我们把相机包放进了安检的“黑箱子”,只顾着举手“投降”过X-光机,却把相机包忘到爪哇国里去了!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问题,是怎么拿到相机包。机场不能运给我们,因为相机里有锂电池,说是危险品;如果把电池卸下再寄,没电池咱也拍不成。我先生说算了,不拍了;可我不甘心。他说要不在桂林买个“傻瓜”,可咱又不缺傻瓜,就用这一次岂不浪费?
最后的决定,是请一位友人帮我们领了相机,然后和我们一起游桂林。这个人得有时间,又想玩,而且和我们都熟悉…  几个电话以后,我先生的表妹欣然应允。她第二天就飞到桂林,替我们解了围。
不过,整个行程中,每天都有小小的“不宜”。让我不得不对那“黄历”多了一点敬意,呵呵!


雨中三山

广西博友没说错;尽管那几天中国北方热浪滚滚,桂林却还算温和;只是今年的雨季推迟到来,正好被我们赶上了。不是那种细雨,而是瓢泼,让我想到电影里美国大兵在越南丛林里遇到雨季的情景。可也正因为下雨,游人少了许多,没几个人愿意像我们那样冒着雨去游山玩水的,呵呵!

桂林市的经典景区有“三山”——叠彩、伏波和象鼻。它们沿着漓江西岸由北向南排开,可以买联票进去。
登上叠彩山,可以俯瞰桂林。近处的漓江,因为连日的大雨,变得混浊而满溢。远处是云雾中的山峰,典型的喀斯特地貌。不过,雨幕中的一切,落在镜头里都模糊了。
从叠彩山上远眺,近处是伏波山:


右边近处是独秀峰,据说是俯瞰桂林的最佳地点:



伏波山脚下,岩洞壁上有千年石刻的佛像,“人行道”被淹了不少:



伏波山试剑石;天然的缝隙像是被利剑削成的:



象鼻山,桂林的标志。如今被围起来,不进象鼻公园是看不到的。



象鼻山肚子里,有存储桂林三花酒的酒窖,周围是浓浓的酒糟味儿:



连接三山的滨江大道,沿路是树冠硕大繁茂的榕树。和别的城市不同,这些老树在桂林的城市建设中没有被砍;它们的枝叶为游人遮荫挡雨,也让这条大道美丽妩媚。




(待续)

教育视点:有自尊才有人格


有一年我回国探亲,带孩子们看了自己当年上过的实验小学;又和学校商量,安排他们在那里插班一天,体验在中国当小学生的滋味儿。

放学后,我问孩子们看到了什么新鲜事?中国的学校和美国的有什么不同?大儿子那天在四年级插班,他的印象是:老师不尊重学生的人格。原来,有个老师课堂提问,第一个学生没答对,老师就让他站着;第二个也没答对,就让一块儿站着;直到终于有人答对了,才让坐下。这在中国是司空见惯,可看在美国长大的孩子眼里,却是对学生人格的侮辱;站在那里分明是受精神上的惩罚,会伤害那学生的自尊心。

我很同意儿子的观点。不知道那位老师有没有想过:学生答不出题,就该被羞辱吗?羞辱他,能达到什么效果呢?作为一个人,那受辱的孩子从中学到了什么?他的行为,又会如何改变?这样的惩罚,对于旁观的学生又有什么影响?

在我看来,对于经常受这样的羞辱的孩子,虽然也有奋发图强的可能,但最合逻辑的结果是丧失学习的兴趣和主动性。

美国教授对中国留学生的一个普遍印象,是我们不爱提问题;不但课上不爱提,课后也不爱问老师;不懂的地方宁愿问同学或者查书本。为什么呢?主要的原因是我们怕自己的问题太“蠢”,被人笑话。我们不知道,在美国的课堂上,没有“愚蠢的问题”。老师欢迎学生提问,因为提问意味着学生对他的课有兴趣。“低水平”的问题让老师得到反馈,进一步解释没说清楚的地方;而“高水平”的问题更让老师有机会和学生展开讨论,教学相长。美国学校课堂的活跃和学生的参与,远远超过中国的学校。

我们的这种“谨小慎微”,是从哪里来的?和我们从小受过的、或者看到别人受过的羞辱有没有关联?

我的小侄自尊心与人格子在国内上小学,聪明但不好学。他上课不太守规矩,讲话、做小动作,挨老师批评是家常便饭,还动辄被罚写检查(有一次学校打扫卫生,小侄子忘了带抹布,就这也要写检查!),连他父母也常被老师叫去训斥。他父亲被老师训了,一头恼火,回来再把儿子打一顿。可这些惩罚一点也没用,孩子越来越厌恶做作业,成了恶性循环。后来实在没办法,家里给他转了学。新老师对他以鼓励为主,越鼓励,他就越肯学;越肯学,老师就越鼓励,变成了良性循环;结果今年以品学兼优从小学毕业了。

我觉得,老师和家长都应该懂一点儿童的心理。健康的好奇心、求知欲,会在那一次次的羞辱后消失殆尽,哪里还有学习的乐趣和主动性呢?靠这种办法教育孩子,岂不是缘木求鱼?

不但如此,自尊心还是人的脸面。一个人没了脸面,同时也就失去了独立平等的人格,失去了立身之本,连文明社会公民的责任都担当不起。如果一代代的孩子们是这样教育出来的,那无异于抽自己的筋,剥自己的皮,造就的只会是一个孱弱的群体。

那么,孩子做错了事,该不该惩罚呢?我认为孩子该教育,该让他们学会为自己行为的自然后果负责,但不是用简单的惩罚,更不是人为地伤害他们的自尊。不过那是另一个话题了,改日再聊。

教育视点:成长要有空间

本图转自互联网

植物的生长,是需要空间的。在石缝中受着挤压而艰难生长的树,也许合适供人观赏,却难以成为栋梁之材。人和植物一样,也需要成长的空间。

去年读过美国一个机构所作的调查报告,跟踪高中生们日后在社会上是否“成功”。调查的结果很有意思:在高中非常亮眼、出人头地的学生,到了社会上虽然不乏出类拔萃者,但其总体的表现却是平平;另一方面,被人看不起、受到同学歧视的学生,到了社会上一般也处于劣势,无所作为;反倒是平平常常、不起眼的孩子们, 到了社会上能够发挥潜能,颇有成就。这个结果令人跌破眼镜,值得教育者和家长们深思。【注】

主持调查的专家们认为,是宽松的环境给了“中不溜”的孩子们特殊的成长优势。

为什么在学校很亮眼的孩子们到了社会上常常不能保持他们的优势呢?其中的原因当然可以见仁见智:也许是太顺利的孩子经不起现实中的挫折,或是他们感到更高的期待而压力太大,或是经历了被人追捧以后觉得不过如此、不再有动力... 外界对他们的期许成了约束他们成长的无形的“石缝”。 

而在中学被同学歧视的孩子,自尊心、自信心都受到严重的伤害,容易一蹶不振、自暴自弃,也很难得到自由发展。这些孩子的负面经历,同样给他们筑起了心墙,限制了他们的成长空间。

“中不溜”的孩子们,没人时时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没人苛求他们,来自外界的压力最小。他们的缺点往往得到宽容,优点则可能受到鼓励,因而有更多的空间追求自己的理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他们更会选择探索和实验,不怕犯些小错误,从中得到了锻炼。他们到了社会上,反而善于发挥自己的特长,“后发制人”,或者说是“有后劲”。

当然,另一个重要的因素是社会必须提供各种发展机会,使各种人才都可能成功。在这样的社会里,“输在起跑线上”不一定意味着“输在终点”。

为什么选择高中生来作跟踪,而不是更早呢?我的看法是高中阶段是绝大多数孩子心智成熟的关键时段,高中的经历会影响他们的立志与自我定位。
由此看来,孩子在中学优秀与否,并不能“定终身”。作为家长,要看长远一些,鼓励孩子的好奇心、求知欲,帮助他们发现自己的特长,给他们成长的空间。假以时日和栽培,不起眼的“中不溜”是能长成栋梁之材的。


【注】此文发出以后,有几位朋友指出中国几年前也有类似的调查,结论是学习成绩中等偏上的群体更成功。如果这是真的,那就更有意思了。国内的调查,是看学习成绩的,以分数来划分,不包括学生的其他素质如领导能力、情 商等。而美国高中亮眼的学生,一般是很活跃、高情商的,也大都有很强的组织、领导能力。即使是这样的学生,走上社会后的表现也不如中不溜的学生,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