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阿拉斯加(16):采风非班克

从丹纳利坐几小时汽车向北,就到了阿拉斯加的第二大城市非班克(Fairbanks)。 这里是阿拉斯加的腹地,人们固执地保留着“不入主流”的生活方式和态度,我行我素,甘居边缘。

非班克建于1901年,有一段戏剧性的历史。它的“奠基人”名叫巴奈特( E.T. Barnette),是个很会投机的人物。巴奈特原想去淘金热的地方开个贸易站,雇了一条船,装上货物,让船长把他送到要去的地方;谁知那个船长在阿拉斯加的河汊港湾中开错了路,把他送到没人的非班克。巴奈特知道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他只好想尽办法来挽回局面。恰巧有一个意大利人在非班克附近找到了一点金沙;巴奈特赶紧派了他的厨子到外面散佈消息,说“发现金矿了,快来非班克!”当时正是阿拉斯加其它地方的淘金梦破灭的时候,许多淘金者闻风而来,让巴奈特猛赚了一笔。可是淘金者们很快发现这是个骗局,聚集起来跟巴奈特算账。巴奈特靠着拿枪的保镖队才保住性命。不过老天爷帮忙,非班克附近真的找到了几处金矿;这一来不但巴奈特发了大财,这个城市也生存了下来。非班克人对于这段历史津津乐道,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光彩。当年的“文物”,如今大多保存在“先驱公园(Pioneer Park)”里,供人们欣赏。

非班克的布局非常零散,或者说没什么布局。到这里玩,不开车就很受限制。好在度假村有班车进城,我们先去造访阿拉斯加大学的“北方博物馆”。博物馆不大,却综合了阿拉斯加的自然史、社会史、文化特色和艺术作品。展出的工艺美术中,大多数是爱斯基摩人的作品

北方博物馆美术厅
以土著面具为题材的画
鼓与槌
鱼皮做成的防水衣
麋鹿心脏膜
鱼皮包
画在动物皮上的爱斯基摩人生活场景
细部
1936年发现的天然铜块,约5000
3500斤的玉块
爱斯基摩人捕捉海豚时戴的护眼;很酷

博物馆也介绍了阿拉斯加西部的阿留申岛链。几十个小岛像跳板一样接着阿拉斯加大陆,对美国具有重要的军事意义。因为地理上离日本很近,在二次大战中曾经被日本军队侵占其中的两个岛。盟军出兵以后,双方对峙数月,各有伤亡。按凯西老太太的说法,最后得胜的 是气候” —— 阿拉斯加的严冬谁也受不了,结果日本人自己撤回去了。美国政府在二战期间强迫阿留申人住进受监视的集居地,从政治的角度来看是不公正的,但从军事的角度来 看,也许是很必要的。如果重新来过,我猜想还是会发生的。

和度假村相邻的,是一片候鸟保护地。这里种着野花野麦,田里竖着一个个鸟食箱,招引着每年夏季从南方来的“客鸟”。今年回暖特别迟,已经七月中旬了,还只有稀稀落落的鸟来报到。


南方鹤 Southern Crane
双飞
这里也是孩子们捉虫的好地方。晓波的双胞胎说,上初中的时候,老师要他们每人去捉40种不同的昆虫,做成标本,查出每只虫的名字和习性;要是昆虫标本破了翅膀折了脚,成绩就要打折扣。“我们俩要捉80只虫!那几个礼拜,爸爸每个周末带着我们去捉虫,他捉虫的本事比我们都大呢。”看起来,优秀生的爸爸也不容易当,呵呵。


第二天,我们跟着旅游团,坐船去游一段千纳河(Chena River)。船家是“老字号”,早在淘金热的时代就开张了。如今他们接待的大多是跟着各个旅游团来的客人。三小时的游览,像是本地人生活的采风。

船一出港,就有双翼飞机来表演水上起飞和着陆。阿拉斯加的水上交通网络比公路的覆盖面更广,人们出门坐“水上飞机”是寻常之事,私家拥有的也很多,当然大多数是只能坐几个人。飞机起飞或降落距离很短,几秒钟就可以完成。冬天,河上结了冰,堆了雪,飞机的起落架上就会装上滑雪板,像我们在麦肯利山航游降落时用的那种。
冬天,阿拉斯加的另一个交通工具是狗拉的雪橇。一年一度的1000英里雪橇马拉松,历时10-14天,以非班克为起点或终点。这种严寒风雪中的长途跋涉,对人和狗都是极度的考验。我原以为拉雪橇的狗一定是高大强壮,没想到它们看上去并不起眼,甚至显得很瘦。当然,在行家眼里,它们瘦得精神,肌肉有力,能吃苦。这一带有不少雪橇狗养殖训练场,驾着雪橇勇夺冠军的运动员也很受崇拜。
每只狗住在一个小木屋里,训练的时候,它们身上绑着带子,挂到一根长长的绳索上,跟着拖拉机跑,“教练”开着拖拉机掌握速度。这些狗叫起来非常响亮,几十只一起叫,说是“狂吠”一点都不夸张,呵呵。

很难想像这位美女竟是雪橇赛跑的冠军。
 千纳河的两岸,有各种式样的民居,很有看头。其中也有待售的,看上去每平方英尺房屋面积的价格和我们密西根差不多。
退役的船成了住所
夏天的千纳河,是划船、垂钓的好地方。




岸边,有一个爱斯基摩人的“演示村庄”,向游人介绍他们的生活方式和传统。虽是演示,倒也正宗。
捕鱼
熏鱼干
美女解说爱斯基摩女人的皮衣,漂亮又暖和。这是用各种动物的毛皮拼成图案,也许一生只有一件:


爱斯基摩人如今也“现代化”了。我们的女讲解正在读大学,暑假回“家”打工。我们坐的游船上,也有几个爱斯基摩小伙子在当船员。若干年后,还会有纯正的爱斯基摩人吗?

我们在非班克只停了一天半,还有很多没看到的地方。这附近有一个叫“北极”的小镇,据说一年四季都装点成圣诞节的景象;还有一个金矿对游人开放,你若去玩,会拿到一盆沙在水里淘,而且保证你能淘出金子;再向北,可以看到阿拉斯加输油管,这个巨大的“极端工程”向北美大陆源源不断地运送着石油。当然,如果冬天来此,一定可以看到神奇绚丽的北极光在夜空缭绕,更可以见识狗拉雪橇的盛况
非班克,也许有一天,我会再来这里,体验你的魅力。

补白
凯西.丝兰普老太太开玩笑说:如果你是个单身女性,到阿拉斯加来吧,这里的男女比例是七对一,你的机会很多(“The odds are good”);不过这里的男人们也很奇特,不合常规,得小心哦 (“but the goods are odd”)!
短短的十天,让我初识了这里风景的瑰丽与宏大;也让我感受到这里人物的特别,无论男女老少。朱诺追鲸的小伙子船长和导游姑娘,斯加维开车带我们去白关的加州女教师,麦肯利航游的飞行员,还有丹纳利公园眼神特好的司机兼导游老太太,他们共有的,是对阿拉斯加的喜爱;爱它的夏日阳光,爱它的广淼辽阔,爱它的自由自在,爱它的生生不息。在这里,他们离大自然很近,离世俗的纷争很远。在这里,他们找到了快乐,也给阿拉斯加增添了热情和风采。他们和阿拉斯加的山水融为一体,在我的记忆中留下了美好的一章。

再见了,美丽的阿拉斯加!

201110

美丽的阿拉斯加(15):生生不息丹纳利

从塔奇那的小站坐上观光火车,一路向北,四个小时就可以到丹纳利国家公园。火车是双层的;上层透明,四周的景色一览无余;下层是餐车,旅客们轮流下去点菜用餐。每节车厢的尾部,有一个站台,不想隔窗拍照的摄友们可以到那里去临风采景。
下了火车,我们忙着为第二天的行程做准备。到公园信息中心拿到预订的车票,买上干粮、瓶装水、丹纳利的地图和指南针。晚上早早地歇下,预备第二天去赶6点钟出发的游览车。  


在美国的国家公园中,丹纳利(Denali National Park)是很独特的一个。它大得涵盖了一个野生自然的生态系统,但是又能让游客比较方便地造访。这里仅有一条160公里的公路,从园区入口直到纵深;私家车只能开到大约25公里的地方,除非你是开车去露宿的营地。大多数人是乘公园的游览车;根据里程,可以买不同的车票;中途随便上下。我们选择的是去三分之二车程的爱尔森观察站,往返8小时;再加上中途的 “暴走”,得一整天。
游览车和一般的公共汽车差不多;男女老少的乘客们,手里都拿着望远镜或是相机,镜头看上去都比我的长。一位七十岁的老太太是我们的司机兼导游,不过她的眼神比我还好使:一、两里外的动物,就那么个小点,她开着车却能看到。老太太是本地人,常住阿拉斯加,干这一行已经十几年了,对丹纳利的地形和动物了如指掌。

来丹纳利国家公园,一是看风景,二是看动物。按这里的规矩,我们是“客”,动物们是“主”,我们不能惊动它们,尤其是不能让它们习惯于人类的造访而失去野性。如果它们接近我们的车,我们只好屛声息气,关上窗户,静静地当观众。

车子刚开出半里路,忽然一个急刹车,老太太说:“狼!嘘——” 只见一条狼从公路上直直地对着我们溜达过来,旁若无人。一车人立刻兴奋起来,几十双眼睛跟着它。这是一只漂亮的狼,毛皮发亮,步履矫健,捕捉猎物一定是个好手。



有了这“开车大吉”, 我们的期望顿时提高了。每个人都伸着脖子瞪着大眼,搜索周围的山野,希望发现一只棕熊、黑熊,或是驯鹿、麋鹿。按老太太说的,看到什么可疑的就叫一声,让她停车。叫错了也没关系,“宁可误会一万,不可错失万一”。不过,更多的时候是老太太自己先发现远处的动物,指给我们看。
早晨的丹纳利,阳光普照,辽阔清新。白云远山,绿树河谷,充满着生机。



美丽的麦肯利主峰,在晨光里晶莹纯净。老太太说,修这条公路的时候,目的地是一座富有矿产的山;早知有这么多人要看麦肯利,肯定会把路修到主峰脚下啦。



亿万年中沉淀的矿物质,染出了“五彩谷”:


  
远处的山坡上,一群野生版的驯鹿(caribou)在吃草:


这三只棕熊在一公里以外:妈妈带着两个孩子。先是在灌木丛中找吃的,然后小熊跟着母熊上了坡;再后来母熊躺下让小熊们吃奶。老太太说,熊宝宝要吃三年奶;断奶的时候,母熊会在夜里悄悄地离开小熊,从此和它们“形同陌路”。可惜我的200毫米镜头不给力,只好用这几张模糊的照片来充数了。 
 



这两只苍鹰选了个视野很宽的位置,是在寻找猎物?

兴奋了一上午,我们到了爱尔森观察所。这里是看麦肯利山的好去处,可惜云已经遮住了主峰的山尖。 
 







刚会走路也来“暴走”啦。

观察站周围有很多小路,是“背包族”、“暴走族”的天地。我们跟着国家公园卫队的一个小伙子去走“生态游”,听他讲解植物、动物在如此严酷的自然环境里是怎么活下来的。



物竟天华。在这从绿地到雪山的过渡地带,住着各种各样不起眼的生物。地衣(lichen)可算是最坚韧的一种。它是真菌和藻类的共生体,能“消化”岩石的表层,在漫长的岁月中把石头变成土壤,让植物得以生长。阿拉斯加的地衣有很多种,颜色多彩,是科学家们感兴趣的研究对象。

漫长的冬天,短暂的生长期,逼得这里的植物都成了“迷你”型。一丛丛野花,赶着夏天的阳光,绽放着小小的花瓣,为自己争得生存繁衍的权利。


花小,採花的蝴蝶也就不大了;我喜欢它的粉嫩可爱。 
 

冬天来临的时候,这里的动物有的冬眠睡大觉,有的变成白色保护自己,免得在雪地里招引天敌。假如我们冬天来这里,眼神再好,恐怕也找不到它们啦!
回程中,又发现了三只棕熊,这次是在不同的地方。其中的两只打打闹闹,看上去很亲热,也许是哥俩? 

 
哥俩好

三只鹿,头上的角好不张扬:


这只还没长角的小麋鹿,不慌不忙地从访客中心的门外走过,好像这里是它的家:

晚饭时分,游览车回到起点。游客们纷纷盘点这一天的收获。我们几个看到了六只棕熊,一条狼,一只火狐,一头麋鹿,两拨大羊(dally sheep), 十几只野生驯鹿,和几只鹰。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啦!
从网上看到摄友DeepCreek拍的丹纳利秋景,色彩斑斓,空气脆爽,非常漂亮。转两张过来养眼:

转自http://bbs.wenxuecity.com/alaska/299416.html
转自http://bbs.wenxuecity.com/alaska/299416.html
这几张照片看得我心痒。如果有机会再去丹纳利,一定要选在秋天,而且要装备好长镜头!

美丽的阿拉斯加(14):日落麦肯利

阿拉斯加陆地游的一段,我们的住和行都交给“公主游轮公司”安排。在塔基那的一晚,住的是远离其它商家的度假村。村里是一幢幢木屋,村外是一层层山林。“大堂”在一座高大的木屋里,后面是宽敞的阳台;阳台正对着麦肯利山脉,离主峰只有40英里。


虽然离得近,却不容易见着麦肯利的真面目,原因当然是雪山上的云。按照统计数字,夏天能看到麦肯利全貌的机会不到30%,大多数在清晨或者夜晚。
在度假村,看麦肯利可是件大事。当主峰从云里偶尔露面的时候,服务台会通知你:“她出来了!”然后,想要一睹麦肯利芳容的人们,就会到阳台上来看山。
那天航游完毕,我们一行人回到度假村,看到远处的麦肯利被薄薄的云彩遮住。和白天的主峰相比,它的刚阳、凛冽、和锐气都隐去了;在落日的余辉中,它柔和,神秘,高贵,像美丽的女神,呼唤、诱惑着她的崇拜者。难怪这里的人们用女性的“她”来称呼麦肯利。
我在大堂旁边的咖啡馆馆里一边上网,一边等待,心里祈求着好运的降临。直到将近午夜,太阳才从山后落下,最后一片云也终于飘离了峰顶。麦肯利清晰地出现,高高在上,气度非凡。




那一夜,我们兴奋得折腾到两点钟才睡觉;太阳已经又要升起了。
第二天一早,晓波打电话说“快出来看山”。我急急忙忙刷了牙、洗了脸出去,主峰的山尖子已经又躲到云里了,让我遗憾没看到她的晨妆。据说她在6点到715分之间露了面。
下一个看山的机会,在丹纳利国家公园;得起个大早才有希望。
原来看山也会上瘾,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