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阿拉斯加(15):生生不息丹纳利

从塔奇那的小站坐上观光火车,一路向北,四个小时就可以到丹纳利国家公园。火车是双层的;上层透明,四周的景色一览无余;下层是餐车,旅客们轮流下去点菜用餐。每节车厢的尾部,有一个站台,不想隔窗拍照的摄友们可以到那里去临风采景。
下了火车,我们忙着为第二天的行程做准备。到公园信息中心拿到预订的车票,买上干粮、瓶装水、丹纳利的地图和指南针。晚上早早地歇下,预备第二天去赶6点钟出发的游览车。  


在美国的国家公园中,丹纳利(Denali National Park)是很独特的一个。它大得涵盖了一个野生自然的生态系统,但是又能让游客比较方便地造访。这里仅有一条160公里的公路,从园区入口直到纵深;私家车只能开到大约25公里的地方,除非你是开车去露宿的营地。大多数人是乘公园的游览车;根据里程,可以买不同的车票;中途随便上下。我们选择的是去三分之二车程的爱尔森观察站,往返8小时;再加上中途的 “暴走”,得一整天。
游览车和一般的公共汽车差不多;男女老少的乘客们,手里都拿着望远镜或是相机,镜头看上去都比我的长。一位七十岁的老太太是我们的司机兼导游,不过她的眼神比我还好使:一、两里外的动物,就那么个小点,她开着车却能看到。老太太是本地人,常住阿拉斯加,干这一行已经十几年了,对丹纳利的地形和动物了如指掌。

来丹纳利国家公园,一是看风景,二是看动物。按这里的规矩,我们是“客”,动物们是“主”,我们不能惊动它们,尤其是不能让它们习惯于人类的造访而失去野性。如果它们接近我们的车,我们只好屛声息气,关上窗户,静静地当观众。

车子刚开出半里路,忽然一个急刹车,老太太说:“狼!嘘——” 只见一条狼从公路上直直地对着我们溜达过来,旁若无人。一车人立刻兴奋起来,几十双眼睛跟着它。这是一只漂亮的狼,毛皮发亮,步履矫健,捕捉猎物一定是个好手。



有了这“开车大吉”, 我们的期望顿时提高了。每个人都伸着脖子瞪着大眼,搜索周围的山野,希望发现一只棕熊、黑熊,或是驯鹿、麋鹿。按老太太说的,看到什么可疑的就叫一声,让她停车。叫错了也没关系,“宁可误会一万,不可错失万一”。不过,更多的时候是老太太自己先发现远处的动物,指给我们看。
早晨的丹纳利,阳光普照,辽阔清新。白云远山,绿树河谷,充满着生机。



美丽的麦肯利主峰,在晨光里晶莹纯净。老太太说,修这条公路的时候,目的地是一座富有矿产的山;早知有这么多人要看麦肯利,肯定会把路修到主峰脚下啦。



亿万年中沉淀的矿物质,染出了“五彩谷”:


  
远处的山坡上,一群野生版的驯鹿(caribou)在吃草:


这三只棕熊在一公里以外:妈妈带着两个孩子。先是在灌木丛中找吃的,然后小熊跟着母熊上了坡;再后来母熊躺下让小熊们吃奶。老太太说,熊宝宝要吃三年奶;断奶的时候,母熊会在夜里悄悄地离开小熊,从此和它们“形同陌路”。可惜我的200毫米镜头不给力,只好用这几张模糊的照片来充数了。 
 



这两只苍鹰选了个视野很宽的位置,是在寻找猎物?

兴奋了一上午,我们到了爱尔森观察所。这里是看麦肯利山的好去处,可惜云已经遮住了主峰的山尖。 
 







刚会走路也来“暴走”啦。

观察站周围有很多小路,是“背包族”、“暴走族”的天地。我们跟着国家公园卫队的一个小伙子去走“生态游”,听他讲解植物、动物在如此严酷的自然环境里是怎么活下来的。



物竟天华。在这从绿地到雪山的过渡地带,住着各种各样不起眼的生物。地衣(lichen)可算是最坚韧的一种。它是真菌和藻类的共生体,能“消化”岩石的表层,在漫长的岁月中把石头变成土壤,让植物得以生长。阿拉斯加的地衣有很多种,颜色多彩,是科学家们感兴趣的研究对象。

漫长的冬天,短暂的生长期,逼得这里的植物都成了“迷你”型。一丛丛野花,赶着夏天的阳光,绽放着小小的花瓣,为自己争得生存繁衍的权利。


花小,採花的蝴蝶也就不大了;我喜欢它的粉嫩可爱。 
 

冬天来临的时候,这里的动物有的冬眠睡大觉,有的变成白色保护自己,免得在雪地里招引天敌。假如我们冬天来这里,眼神再好,恐怕也找不到它们啦!
回程中,又发现了三只棕熊,这次是在不同的地方。其中的两只打打闹闹,看上去很亲热,也许是哥俩? 

 
哥俩好

三只鹿,头上的角好不张扬:


这只还没长角的小麋鹿,不慌不忙地从访客中心的门外走过,好像这里是它的家:

晚饭时分,游览车回到起点。游客们纷纷盘点这一天的收获。我们几个看到了六只棕熊,一条狼,一只火狐,一头麋鹿,两拨大羊(dally sheep), 十几只野生驯鹿,和几只鹰。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啦!
从网上看到摄友DeepCreek拍的丹纳利秋景,色彩斑斓,空气脆爽,非常漂亮。转两张过来养眼:

转自http://bbs.wenxuecity.com/alaska/299416.html
转自http://bbs.wenxuecity.com/alaska/299416.html
这几张照片看得我心痒。如果有机会再去丹纳利,一定要选在秋天,而且要装备好长镜头!

美丽的阿拉斯加(14):日落麦肯利

阿拉斯加陆地游的一段,我们的住和行都交给“公主游轮公司”安排。在塔基那的一晚,住的是远离其它商家的度假村。村里是一幢幢木屋,村外是一层层山林。“大堂”在一座高大的木屋里,后面是宽敞的阳台;阳台正对着麦肯利山脉,离主峰只有40英里。


虽然离得近,却不容易见着麦肯利的真面目,原因当然是雪山上的云。按照统计数字,夏天能看到麦肯利全貌的机会不到30%,大多数在清晨或者夜晚。
在度假村,看麦肯利可是件大事。当主峰从云里偶尔露面的时候,服务台会通知你:“她出来了!”然后,想要一睹麦肯利芳容的人们,就会到阳台上来看山。
那天航游完毕,我们一行人回到度假村,看到远处的麦肯利被薄薄的云彩遮住。和白天的主峰相比,它的刚阳、凛冽、和锐气都隐去了;在落日的余辉中,它柔和,神秘,高贵,像美丽的女神,呼唤、诱惑着她的崇拜者。难怪这里的人们用女性的“她”来称呼麦肯利。
我在大堂旁边的咖啡馆馆里一边上网,一边等待,心里祈求着好运的降临。直到将近午夜,太阳才从山后落下,最后一片云也终于飘离了峰顶。麦肯利清晰地出现,高高在上,气度非凡。




那一夜,我们兴奋得折腾到两点钟才睡觉;太阳已经又要升起了。
第二天一早,晓波打电话说“快出来看山”。我急急忙忙刷了牙、洗了脸出去,主峰的山尖子已经又躲到云里了,让我遗憾没看到她的晨妆。据说她在6点到715分之间露了面。
下一个看山的机会,在丹纳利国家公园;得起个大早才有希望。
原来看山也会上瘾,呵呵。

美丽的阿拉斯加(13):高山仰止


下一站是塔奇那(Talkeetna),乘旅游大巴向北,途中经过阿拉斯加最大的城市安克瑞奇(Anchorage)。一路上满眼可见瀑布、雪山、冰川、湿地,景色冷峻但又充满活力,是一种很奇妙的组合。
 



这些枯树见证了1964年阿拉斯加的大地震;这里原来是个高坡,地震时陷下去几十米,树死鸟散。




水面上漂浮着冰块带来的极细小的沙尘,像春天的杨花般随波逐流,乘着潮涨潮落,周游世界。

塔基那座落在三条大河的交汇处;它的北面百十里,就是北美最高峰麦肯利(Mount McKinley)。在旅馆放下行装,我们就去镇上的小机场,加入下午六点的航游。
“镇子”只有一条街。一座座小屋掩在树荫里,门廊前、窗台外都种着五彩缤纷的花。这些一年生的植物,一定知道自己的短寿,把毕生的精彩在这长长的日照中释放出来,为繁衍后代拼了命地开花;也顺带地装点了这个不起眼的小镇。
小镇边上这样的一座小屋,就是我们要去的“塔基那空中的士公司”。不长的跑道,被一片盛开的紫云英包围着,小小的机坪上停着几架红色的DHC-3。接待我们的是一个年轻姑娘,她说我们运气好,那几天因为山上有暴风雪,航游都被取消了;我们去的时候刚巧天气转好,“今天的第一个团呢!”她说。不过,不能按我们预订的计划在登山基地降落;这让我们在庆幸的同时又非常遗憾。姑娘见到我们脸上的失望,和飞行员嘀咕了一会,说等到了山上再看吧,只要天气允许,就让我们降落。

我们十个乘客鱼贯而入,坐进飞机。座位分两排,每人都靠窗。飞行员是个红脸膛的中年人,他让我们戴上耳机,听他和控制中心的通讯。我的大儿子坐在他旁边,成了“副驾驶”。几分钟后,飞机离开了地面,轰轰轰地爬上云端,直奔麦肯利山脉。
麦肯利峰海拔20320英尺,合6194米。和珠穆朗玛峰明显不同的,是珠峰有庞大的青藏高原支撑,逐渐升高,而麦肯利却是异峰突起,只有很小的底部,而且靠近北极,气候格外寒冷。夏天,南来的潮湿空气在这里遇到巨大的冰墙,凝聚成云朵,营造出麦肯利山峰自己的气候,不受周边气象预报的管辖。
此刻,我们一飞机的人睁大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那一片山:白色的烟云,蓝色的冰雪,深棕色的花岗岩,在北极的阳光下交织成一幅壮丽的美景。


飞机在山峰间穿行,刀刃般的山脊迎面扑来。朝阳的一面,露出峋嶙的岩石;背阴的一面,盖着纯净的“处女雪”。这是用硬度和温度定义出来的山脊线,在云中曲曲折折,震慑着每一双见到它的眼睛。
  



山谷中,是亿万年的冰原;雪裂成一块块立方,像是巨大的利剑斩出的沟壑,人掉下去一定凶多吉少。

麦肯利主峰如同披着银甲的王者,雄踞于群山之上。云来时,将它分割成条条阶梯,直通天际;云去后,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是玉石做的金字塔。离得这样近,使我感受到它凛冽的锐气和高贵的孤独,不由得满怀敬畏,高山仰止!



这样险峻的山,也让我对它的征服者们充满了敬佩。为了适应高山环境,登山者要花两、三个星期,一级级地攀上去;如果遇上暴风雪,兴许要在帐篷里躲上十天半月。这种困在帐篷里的日子,容易酿出坏脾气,常有伙伴分手、情侣反目的事发生。然而,人类总有勇敢者向高峰挑战。登上麦肯利主峰的记录中,最老的75岁,最小的11岁,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真的难以想像他们是怎么上去的。

七月初,登山季节已近尾声。因为天气暖和,冰雪开始融化,雪崩频繁,登山更难、更危险。飞行员说,今年已经死了7个登山的人,令我愕然。这些人,是什么让他们冒死登山?这样死,是“轻于鸿毛”,还是“重于泰山”?恐怕没有人能够替他们回答。
耳机里传来飞行员的声音:“让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我还没回过神来,飞机已经转过弯,稳稳地滑落在一条冰川上。
这真是意外的惊喜!大家迫不及待地跳出机舱。脚踏千尺冰层,面对周围的群山,头顶蓝天白云,我深吸着清凉纯净的空气,恨不得大喊一声:麦---…
放眼望去,这场景的宏大,即使借助相机,也是难以描绘的。只有身临其境,才会有真切的体验。古人说“登泰山而小天下”;我倒觉得,在这样的山上,天下之大,哪里是人能够“小看”的?





这里是海拔最低的登山基地营,真正的攀登从这里出发。沿着冰川向下,是丹纳利国家公园卫队的帐篷;终年有人值班。
 飞机在这里停了半个钟头,让我们过了瘾,就又起飞返回塔基那。渐行渐远的雪山,让我依依不舍。


此刻,正是黄昏时分。塔基那迷人的大地,绝对配得上麦肯利的壮美。弯弯曲曲的河流,蓝如宝石的湖泊,黄绿相间的沼泽地,青色黛色的山林。斜阳,投射出柔和的树影,闪烁在横流的水上,辉映在天边的云中。这一切,仿佛没有开始,也没有终结,直到地老天荒。







大儿子感叹地说:“妈妈,想想看,咱们也许一生只有一次这样的体验;可这些飞行员,他们看过多少次啊!”
他该不是想来这里开飞机吧?